河北鐵腕治汙壓產能存後遺症

張旭東冬日的河北，迷你倉籠罩在霧霾中，陽光都難得見到。傍晚的石家莊，道路上擁堵著，來來往往的自行車和行人極少有人戴口罩，而石家莊連續幾日的PM2.5都"爆表"，數據在500以上。所有機構正常上班，省政府附近的高中如常上課。"我們都習以為常了，戴著口罩還麻煩。"某政府機構的李姓工作人員說。即使有戴口罩者，也只是簡單的口罩，對霧霾沒有絲毫抵抗能力。但在國家的推動下，河北省政府和相關部門已經坐不住了，陸續出台政策，要通過化解過剩產能、調整能源結構實現霧霾治理。"鐵腕"壓縮產能河北的鋼鐵產能規模很大，截至2012年底，該省鋼鐵企業共148家，粗鋼產能2.86億噸，產量1.8億噸。同期，鋼鐵、水泥、電力、玻璃四個行業消費煤炭1.67億噸，占全省總燃煤量3.16億噸的53%；二氧化硫排放量占全省總排放量的65.4%、氮氧化物占60.2%、煙粉塵占61%。國務院《京津冀及周邊地區落實大氣汙染防治行動計劃實施細則》，要求河北省到2017年底，壓縮鋼鐵產能6000萬噸以上。河北省隨後制定《削減煤炭消費及壓減鋼鐵產能任務分解方案》，提出到2015年底，壓縮煉鐵產能1447萬噸、粗鋼產能1586萬噸，減少煤炭消費875萬噸。《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走訪河北廊坊、石家莊、保定等地發現，河北從上世紀末就周期性壓縮鋼鐵和煉鐵產能，基本每隔一兩年都會有淘汰小型煉鋼爐的新聞。但是從2006年到2012年，河北的鋼鐵產能依然從2億噸，增長到2012年的2.86億噸。12月17日，石家莊集中爆破23座水泥料庫，被認為是河北集中壓縮產能的舉措。河北省領導也多次表態，要壓縮鋼鐵、玻璃、水泥等行業的產能。河北環保廳提供給本報的資料稱，工業結構重、能源結構不合理、汙染物排放量過大被認定為大氣汙染的根本原因。煤炭在河北能源消費結構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多年來一直在九成左右。2011年煤炭消耗占一次能源消耗的89.61%，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20個以上百分點。2012年，全省煤炭消費量為2.7億噸，比2005年增長0.88億噸，增幅48%，煤炭消費量的大幅增加意味著汙染物的大幅增加。煤炭被認為是"元兇"，河北省于日前召開全省鋼鐵、水泥、電力、玻璃行業大氣汙染治理攻堅行動會議稱，將以前所未有的決心和力度，集中攻堅，突出抓好四個行業涉及521家企業的排汙治理。壓減鋼鐵產能的指標已分解到了各設區市和省直管縣（市），但本報記者沒有找到分解後的市級目標。目前鋼鐵產業在河北多個地區都有分佈，唐山最為集中，玻璃行業集中在邢台。壓產能手段博弈保定市下屬的清苑縣是主要的煉鋼廠集中地，多數煉鋼廠已關門停業。一把大鎖、幾只大狼狗是小廠的標配。從外面看，多數家庭作坊式的小煉鋼廠已經關閉多時。而mini storage煉鋼廠之外，保定下屬的安新縣集中了一批銅、鋁以及有色金屬冶煉的小煉廠，最近也被關停，沒有一家冒煙。小煉廠的老闆，從開廠起，就住在外地逃避汙染。保定市順平縣則集中了廢塑料回收加工的產業，塑料再加工，造成的汙染也特別嚴重，大多已在今年以來的治理中被陸續關停。"有些小企業晚上會偷偷開工。"帶領本報記者調查的王師傅說。本報記者在幾個汙染源集中地發現，廠子都已關閉，但有霧霾的掩護，如果小型煉廠開工，從稍遠處無法判斷。石家莊一家化工企業的劉經理稱，大多數企業在觀望，一般的化工企業每年都需要通過環保審核，辦理手續，有相關部門審核，工廠可以繼續開。河北去年的鋼鐵產量，本報記者得到的另一說法為2.2億噸左右。即產能2.86億噸和產量的差距，為河北計劃淘汰的部分，也就是說，到2017年計劃淘汰的6000萬噸以上鋼鐵產能大多處於停產狀態。停產的煉鐵爐，河北以往都對外宣稱"被炸掉"，顯示政府的決心。但是隨之帶來很多"後遺症"。環保部原總工程師楊朝飛在"東亞大氣汙染治理與環保產業國際合作峰會"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說，目前河北的做法偏行政手段，通過政府強力關停，會帶來新的問題。楊朝飛稱，後遺症反映在幾個方面。首先是被行政關停的產能遇到經濟上行，會重新生產，抵消關停的暫時效果。關停和清理產能，還會面臨企業的債務和貸款糾紛，如果炸掉，更是會捲入資金糾紛。最後，地方政府還面臨瞬間產生的就業問題不容易化解。他認為，應該更多地靠市場化方法解決過剩產能，逐漸從行政手段轉向市場調控手段。監管手段創新被記者問到靠行政手段，是否真能化解過剩產能，最終治理霧霾時，環保部汙防司汪建副司長稱，環保部也在制定落後產能的排放標準，通過標準去界定落後產能，並推動監管。此外，他還透露，環保部通過明察暗訪等各種途徑加強對企業排汙的監管。最近還將出台水泥和其他六個行業的排放標準，真正監管各個產業的排放。河北環保廳初步測算，完成鋼的壓減任務，涉及60多萬直接和間接從業人員需要重新安置，每年需支付社保養老金130多億元，減少稅收190多億元。河北環保廳的監測還沒有覆蓋到所有汙染企業。根據計劃，今年年底前完成北京和石家莊周邊及環境敏感區域64個縣(市、區)監測站建設，明年6月底前所有縣(市、區)監測站全部建成，並借助衛星遙感監測汙染情況。重點汙染企業在線監測增點擴面，將在現有在線監測1000家的基礎上，今年再新增60家，明年年底前實現全覆蓋。據記者瞭解，監測只是針對中型以上企業，小企業和家庭作坊式的企業基本不在監控範圍。化解過剩產能涉及到發改委、工信部、環保部，還比較複雜。譬如能源結構調整、"煤改氣"等都過於一刀切，並沒有充分考慮和評估對經濟的影響，替代方案的研究比較缺乏。 CFP圖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