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7日 星期日
全國版) - (敘利亞革命之心
2 0 1 2年2月1 9日 ,儲存敘 利 亞 北 部 小 鎮K a fra n b e l。在反對阿薩德政權的抗議活動中,人們舉著當地活動家創作的海報,指責國際社會面對敘利亞的流血慘狀,反應如龜速。小鎮K afranbel媒體中心"理念"總部,其實就是一個寬闊的大陽台,活動家們聚集在此討論革命事宜、創作海報和橫幅,偶爾也有敘利亞革命軍的軍人和訪客過來喝茶。 TheSyrian Revolution's Heart 全世界看到的大量關於敘利亞的海報、橫幅、視頻等都來自敘利亞北部的一個小鎮K afranbel,一群活動家們聚集在這個鎮子不斷地創作海報、錄製視頻、組織示威,極力向世界傳遞著敘利亞的信息,而小鎮民�也從一開始的不干預、到指責活動家引來空襲、到與活動家一起走上街頭抗議示威,他們如今為自己的小鎮成為敘利亞革命的心臟而感到驕傲。敘利亞革命的心臟———尚未被阿薩德政權或宗教極端分子控制———在北部城鎮K afranbel跳動著,在這座小鎮里,一群活動家們通過詼諧睿智的海報和橫幅展現著自2011年春天以來國內的抵抗狀態,他們的作品吸引了全世界的關注。即使如今有關敘利亞的故事越來越集中在極端分子和銷毀阿薩德政權化學武器方面,小鎮K afranbel的藝術家們仍未放棄過自己的奮鬥———去贏得自己城鎮居民的支持。今年40歲的拉德·法里斯和33歲的艾哈邁德·賈拉勒是好搭檔,兩人共同創作橫幅。法里斯身材高大,經常爆發出爽朗的笑聲,他負責書寫,而賈拉勒則是個安靜內向的人,他負責繪製漫畫。這兩人付出自己的時間精力去集思廣益,積極和其他活動家們溝通交流,研究如何將敘利亞的悲劇展示給全世界。橫幅試圖用最簡單的形式表現最複雜的地緣政治分析,而其靈感往往來自于標誌性的流行文化。例如,法里斯和賈拉勒就曾經借鑒過平克·弗洛伊德的歌曲專輯封面、電影《泰坦尼克號》的海報、甚至是《魔戒》來描述敘利亞正在發生的事情。在這場危機中———阿薩德政府及其盟友、西方國家、聯合國、敘利亞反對派、甚至是最終與活動家們生活在一起的激進宗教分子———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幸免。小鎮K afranbel出產的大量海報、橫幅被偷偷運出敘利亞,從而避免了被毀壞的命運。它們被收藏並在美國和歐洲各地展覽。於是,K afranbel的信息傳遍了全世界。其中一副辛酸的橫幅模仿馬丁·路德·金的名言寫道:"我有一個夢想,讓自由之環從K afranbel開始。"這幅橫幅最早出現在公�面前是在去年春天白宮前面舉行的革命周年紀念上。類似這樣的橫幅,總是試圖表明,在敘利亞境內的抗爭,不但是長期以來就一直存在的,而且是具有普遍性的。K afranbel的藝術家始終在提醒著人們,敘利亞戰爭不論從時間還是地理上來說,都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而正是這種堅持不懈向世界"喊話"的努力,使得K afranbel的信息顯得非常獨特。那些橫福里包含著同情和聲援:"你並不孤單,我們與你經歷同樣的苦痛。"與此同時,另一種信息一直隱含其中:"不要拋下我們,不要遺忘我們。"但是,即使全世界都讀了這些橫幅,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最終,小鎮K afranbel———或是展開來說,敘利亞———都對全球觀�失望了。最近,小鎮K afranbel已經超越橫幅,開始製作更複雜的東西———"三分鐘讀懂敘利亞革命"———這是小鎮活動家們製作的最新視頻。這段精心製作的視頻,場景設置在石頭小山上,活動家們把自己打扮成山頂洞人,他們戴著濃密的假髮,腰纏棕色麻袋。每個小組都用旗子標明所代表的群體:敘利亞人民、阿薩德政權、國際社會,還有兩方勢力僅用兩個人來分別扮演———一個是胖胖的穿著白色長袍的阿拉伯酋長,另一位是一頭紅色卷毛的美國人。這群人來到山洞前面抗議,他們並不講話,而是用動作來表達憤怒,揮舞著一個繪製在黃褐色破爛羊皮紙上的橫幅。代表阿薩德政權的山頂洞人手持步槍開始發動攻擊,他們還引爆炸彈。代表敘利亞人民的山頂洞人倒地"身亡","尸體"堆積如山。而那位阿拉伯酋長、那位美國人,以及代表聯合國的山頂洞人,則站在一邊看著,什麼也不做。更多的"敘利亞人民"從山洞里湧出來表示抗議,但代表阿薩德政權的山頂洞人向他們噴射毒氣,這些人被毒死了。而那位美國旁觀者則表現得不以為然,只是帶走了施放毒氣者的明黃色的化學武器製劑罐子。又一群人從山洞里湧了出來,進行最後的抗議。他們叫喊著、比劃著,但卻遭到了轟炸,依然是倒地身亡。代表阿薩德政權的山頂洞人怯生生地看向另外三方(聯合國、阿拉伯社會和美國),結果,這些人俯視著成堆的尸體,向阿薩德政權豎起了大拇指。這個表演傳遞的信息非常明確:全世界關心的僅僅是化學武器而已,並不關心敘利亞人死活。而在《石器時代之K afranbel》這個表演中,示威者們揮舞的海報上究竟有些什麼?那上面畫著一個洞口被柵欄封鎖的洞穴,但有一隻鳥逃了出來,飛向自由。在小鎮K afranbel,每個周四晚上,活動家們都聚集到媒體中心創作橫幅,為第二天(每個周五)將要舉行的抗議活動做準備。"理念"總部是一個寬敞的大陽台,在上面可以俯瞰到橄欖樹果園,陽台的周圍裝飾著盆栽,放有一些靠墊,牆上掛著看上去好似窗簾的大紅色掛毯。這是一個寧靜的空間,與其周圍的戰區似乎隔離開來,遠方傳來的炮火聲被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拋至腦後。在6月的一個星期四,我(第一人稱指的是本文作者AM ALH AN AN O,下同)造訪小鎮K afranbel,見證了這些活動家們創作的全過程,並參與了周五的抗議活動。法里斯在敘利亞和土耳其邊境的哈瓦口岸(Babal-H aw a)迎接我們一行人。我們的車開得非常快,在兩個半小時的車程里,我的眼睛幾乎粘在了窗戶上,望著車窗外故鄉的風景從眼前掠過。小鎮K afranbel到處是被摧毀的建築物,孩子們在街道上玩耍。我跟隨我們的記者穿越了"鬼城"。我想起了那周早些時候在敘土邊境的A tm eh難民營碰到的數十名敘利亞人,他們告訴我說,自己就來自這樣的地方。如今,他們不得不棲身帳篷里,而他們的家則成了空蕩蕩的鬼屋。小鎮K afranbel的主廣場就是一個毀滅之地,是阿薩德政權殘酷性的一個嚴酷而悲傷的注腳。但是與敘利亞北方那些鬼城不同,小鎮K afranbel擠滿了人———既有當地人又有流離失所的敘利亞人。我來到兩棟建築物前面,其中一棟就好似被掏空了內臟的軀殼,裡面又填滿了瓦礫,在這兩棟建築物之間的狹小空間,一個男人攤開面團,正在做麵包。而在敘利亞被解放地區,這種場景就是新的"正常"場景的代表。在媒體中心,人們三五成群擠在一起,擺弄著筆記本電腦。地板上縱橫著纏在一起的電線,它們共同延伸到一個中央電源插座,為其供電的是一台發電器。在這裡,所有的智能手機和電腦充電,都依靠這台發電機了。因為小鎮K afranbel經常停電,一停就是幾天,而地面上的電線,斷了都有好幾個月了。但是在媒體中心這裡,來自移動設備的Facebook、T w it-ter、Skype、V iber和W hatsA pp的新信息提示聲此起彼伏。一些人正在搜索穀歌新聞以尋求靈感,另一些人在研究怎麼利用美劇《黑道家族》的logo為主要元素來製作海報,還有一些人在討論如何去批判近期在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舉行的"敘利亞全國聯盟"(S y rianN ational Coalition)的選舉。當夜幕低垂,迷你倉台上用來遮擋陽光的掛毯被拉開,地板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白色織物鋪展開來。外面的一個個小組開始用阿拉伯文和英文來書寫各自的橫幅。賈拉勒並不屬於任何特定的小組,他專注于傾聽各種討論。他也不在這裡畫漫畫,相反,他會等回到家後,在午夜獨自繪製。然後,在星期五的早上,他帶著畫好的海報,去出席抗議活動。討論瀰漫著無奈的氣息:對政治反對派們的失望,對當地腐敗狀況的無力感,對革命持續時間如此之長的挫敗感。活動家們開始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通過純粹的人民的意志來推翻一個根深蒂固的政權———他們討論著、討論著,逐漸縮小了自己的工作範圍,宏偉的計劃最終縮小到為流離失所的家庭提供食品籃、寫一篇文章或繪製一幅橫幅。由於阿薩德政權和極端勢力削弱了革命的合法性,活動家們被拋在一邊,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奪回敘利亞人民的堅定信心和支持。當書法藝術家們把法里斯的信息繪製在橫幅上時,外面的氣氛逐漸放鬆了一些。活動家們和來訪者靠在陽台的墊子上休息,一名"敘利亞自由軍"的將領路過的時候進來喝茶,盛著水果的碗被端了上來。法里斯用烏德琴彈奏著阿拉伯世界著名歌手菲魯茲(Fairuz)的歌曲,一名年輕的"敘利亞—美國"裔女子在獨唱。微弱的爆炸聲從遠方傳來。在這裡,盡管絕望,但希望似乎依然存在,革命似乎仍然活著。小鎮K afranbel的第一幅橫幅出現在2011年4月,橫幅宣稱:"自由已抵達,它來自德拉省孩子們的指甲!"這句話的典故是:有一些學校男生在自己校園牆壁上書寫革命口號,這激起當局的憤怒,安全部隊出動抓捕並折磨了這些孩子———其中包括拔掉這些男孩的指甲———這一暴行在敘利亞南部城市引發抗議,抗議活動也標誌著革命的開始。當時,小鎮K afranbel依然被阿薩德政權控制,這樣的橫幅使得活動家們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安全部隊出動燒毀橫幅或將之扔在河里。但這並未能阻止事態發展,小鎮K afranbel的抗議活動愈演愈烈,這裡的海報也變得越來越出名。詼諧睿智的橫幅成為小鎮的驕傲。從2011年夏天到2012年,成千上萬的人湧出來參與抗議活動。但隨後事情發生了轉變:城鎮遭遇持續不斷的炮擊,公開的異見人士遭遇定點清除———革命仍在繼續,而且沒有終結的跡象———但許多居民陸續逃離家園,湧向各處難民營,抗議示威人數在減少,到了今年夏天,有時是幾百人,有時只有幾十人。在我抵達小鎮K afranbel這一周的周五,我們聚集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抗議活動未能順利展開,因為示威者們在星期五的祈禱活動前就被抓了起來,以前,當局都是在祈禱結束後才抓人。未被抓捕的人仍然高呼口號約20分鐘,並揮舞著橫幅,與之合影。法里斯記錄下了整個活動,之後他會將這些記錄交給阿拉伯語衛星電視頻道和上傳到社交媒體。對我來說,整個體驗就像是舞台上的行為藝術。這群人是桀驁不馴和用心良苦的,他們在東躲西藏———不只是要躲避當局的炸彈和極端分子的眼睛,而且是要躲開城鎮本身。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次抗議活動是小鎮在這個夏天的最後一次抗議活動了。在之後的六周里,K afranbel沉寂了下來。鎮里的人找到法里斯,要求他們不要再製作對抗性的橫幅和組織抗議示威以吸引國際關注。他們指責抗議活動引來了阿薩德政權的空襲,使得小鎮被摧毀。這種扭曲的邏輯困擾著在敘利亞的人。面對不斷升級的暴力行為,許多平民已經轉向去指責革命者。因為很顯然,你不能指責阿薩德政權凶狠和無情,因為它正是這樣,而且一直都是這樣。在許多敘利亞人眼裡,革命帶來了極端分子,並帶領國家走上不歸路。法里斯試圖採取折中的方案,他仍然發起抗議,但活動遠離主廣場,轉到不起眼的小街,而且禁止任何未成年人參與周五的抗議活動,並改變聚會的時間。但這都不能讓提出反對的人滿意,於是,在7月15日的一次抗議活動後,法里斯停了下來。"如果沒有民�的支持,我們就不能再這麼做了。"法里斯說。起初,他感到生氣,因為即使抗議活動停止了,但空襲並未終止。在齋月期間,7月27日,炸彈落在小鎮里,炸死了幾個人。但人們仍然指責法里斯他們。"當我來找你的錯,你來找我的錯,我們都在試圖找個指責的對象,我們意識到自己已經迷失了,因為我們不再彼此信任,"7月31日法里斯在自己的Facebook頁面上寫道,"我們的革命需要我們所有人,讓我們找到彼此,因為勝利不是別的,正是我們每個人手握手團結在一起。"幾周後,法里斯不再感到那麼生氣了,這段時間讓他停下來思考,他不再太過於在意要讓世界看到什麼,開始專注于聽取鎮里人的聲音,致力于制訂一項計劃,爭取奪回自己失去的合法性。在8月的一個晚上,整個K afranbel小鎮的活動家們聚集在鎮里的五個地方,圍攏在顯示器或投影儀跟前,屏幕上播放著新聞,整整兩個小時,是來自半島電視台的報道,報道彙編了大量Y ouT ube視頻和一個特殊敘利亞地方新聞團隊的廣播。正走在街上的小鎮居民停下腳步開始觀看,有的人乾脆拉把椅子坐在人行道上傾聽,有些人已經幾個月沒看過新聞了,另外一些人壓根就沒看過任何YouT ube視頻。在過去兩年時間里,法里斯一直在盡力把K afranbel帶向世界,當晚,法里斯把世界帶回了K afranbel.媒體團隊開始聚在一起每天播新聞。他們把早期的抗議視頻播放出來,他們把給世界看的橫幅展示給民�,他們講述著死難者的故事。法里斯和他的團隊甚至忽略了記者們的電話。即使是在8月21日可怕的大馬士革東郊化學武器襲擊事件發生後,他們也沒有去創作藝術作品或組織抗議。當這樣的戶外活動開展幾周後,民�要求抗議活動和橫幅重返K afranbel小鎮,他們重拾了自己反抗者的驕傲。於是在8月30日,K afranbel小鎮重新獲得了其在敘利亞革命中的重要地位。孤立主義———許多敘利亞人這樣看待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外交政策。而敘利亞境內和境外的活動家們也都意識到,不再找理由來說服世界採取行動。沒有人會來拯救敘利亞。而來自小鎮K afranbel的各種藝術創作則是孤立主義的對立面。這是一個覺醒的世界,這個世界因為被阿薩德政權強制與外界隔離而被忽視了幾十年。可悲的是,敘利亞人意識到,他們代價昂貴的覺醒,遭遇到的卻是一個並不友好的世界。在過去的兩年半時間里,小鎮K afranbel的橫幅一次又一次地傳遞著同樣的信息:"傾聽我們!關注我們!做出回應!"如今,傳遞的信息略有不同。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自豪地走在小鎮K afranbel的大街上,談論著自己勇敢的小鎮,他們不再躲在偏辟街道或為世界看客專設的舞台上。他們傳遞的信息是:"我們就在這裡,我們不會去任何地方,如果你想看,就能看到我們。"簡單而有力的視頻《石器時代之K afranbel》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場景是永�的,超越了歷史、地理和語言的局限。不論是書寫在羊皮紙上還是繪製在海報板上,無論是上傳到YouT ube還是刻在洞穴岩壁上,對自由的呼喚都是革命的心臟。而現在,敘利亞革命之心的脈動通過一個小小的、曾經不知名的小鎮———K afranbel———傳向了世界。原作:A MA L H A N A N O原載:《外交政策》網址:h ttp://w w w .fo re ig n p o licy.co m/a rticle s/20 13/10 /18 /risin g _ u p _ a n d _rising_dow n_syria_kafranbel編譯:林徵道儲存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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