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5日 星期日
文字遊戲的專家
語言智力高的人大多善於講故事,存倉把文字玩弄于股掌之上,納波可夫就是典型的例子。 林沛理,牛津大學出版社副總編輯,香港藝術發展局委員及藝術評論小組主席。著有《英文玩家》、《玩起中文》、《反語》及《祝你分手快樂》,最新的一本書是《EQ─英文智商》。 據統計,全世界每天學習和使用英文的人口,有超過百分之七十五的母語不是英語。英語外語學習(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早已是席卷全球的文化現象、教育趨勢和生活潮流,學子想借此成大器,商人慾從中圖大利,自不待言。在這樣的情況下,怎樣以有效的方法教授和學習英語,成為一條價值連城、各方能人爭相回答的「百萬金元問題」(million-dollar question)。 教育市場既是一個由創意與洞見所帶動(idea and insight-driven)的市場,教育創意與洞見的供應本應源源不絕。可是,很可惜,英語教學(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簡稱ELT)是一個異常貧瘠的教育領域,多年來並沒有得到IQ、MI和EQ這些big ideas的滋潤和灌溉。教英文的老師與學英文的學生,仍然是「流淚眼對流淚眼」。社會整體的英語水平拾級而下,似乎已成無法扭轉的趨勢。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在一個高度重視智能——幾乎是所有智能——的Q世代,IQ、EQ、FQ、AQ、CQ都給發明出來,為什麼就沒有可以量度和提升我們學習與使用英文能力的EQ(English Quotient)? 英文智商——這個與舊EQ(情商)截然不同的新EQ——會否就是Q世代教育大創意與英語教學之間的關鍵連系(vital link)? 英文智能這個概念盡管新,卻絕非從天而降。多元智能理論之中七大智能的一種,也是最容易察覺和表現出來的一種,簡稱語智,指口頭語言的運用(語言智力)及文字書寫的能力(文字智能)。語智高的人大多喜歡閱讀和寫作,善於講故事。他們在就學時期已經習慣用語言及文字來思考,長大後有些甚至會成為語文專家,能夠把句法、音韻學、語義學、語言實用學結合併運用自如。 語文智能與IQ及通用智能(General Intelligence)的關係頗為密切,所以又稱為Verbal IQ。 西方文學理論有「經典作家」(canonical writers)的概念,指莎士比亞(W迷你倉lliam Shakespeare)、馬克吐溫(Mark Twain)和珍.奧斯汀(Jane Austen)一類寫下傳世作品的作家。稱得上經典作家,對文字和語言的敏感度和駕馭力自然非同小可。在這批為數不多的經典作家之中,語智最高的,極可能就是以寫孌童癖的《洛麗塔》(Lolita)震驚世界的俄裔美籍小說家、文體家、詩人、文學批評家納波可夫1899-1977,Vladimir Nabokov,又譯納博科夫)。在他身上,我們也許更能瞭解語文智能的特點。 納波可夫的語智有多高?他在俄羅斯長大,未夠十二歲就能夠講俄羅斯語、英語和法語三種語言。最令他愛國的父親忿忿不平的,是他竟然在學會俄語之前,就可以閱讀和拼寫英語。 他未足十六歲,就看過了托爾斯泰(Tolstoy)所有用俄文寫的作品、法國文豪福樓拜(Flaubert)所有用法文寫的作品,以及當然不少得的所有莎士比亞用英文寫的作品。更厲害的是,他能夠把這些作品最精采的句子甚至段落牢牢記住,隨時隨地朗朗上口地背誦出來。在她那篇著名的《我的天才夢》,張愛玲說她三歲就能背誦唐詩。這些語文智能驚人的文學天才的共通點,就是擁有異乎尋常的文字記憶力(verbal memory)。 語文智能特高的人還有一個特點:他們皆沉醉于文字遊戲,從玩弄文字之中得到極大樂趣。英文不是納波可夫的母語,但他卻將這外語據為己有,寫英文寫得出神入化,贏得「魔術師」(the magician)的稱號。《洛麗塔》是納波可夫的傳世之作,由於題材敏感,出版後在歐洲引起軒然大波,更被英國和法國政府列為禁書。直到一九五八年八月,《洛麗塔》終於在美國出版,上市三周就賣了十萬冊。到今日,《洛麗塔》不只是文學經典,更是經久不衰的常青暢銷書,平均每年的銷量不少于一百萬冊。 《洛麗塔》所展現的是一種過度發達的語文智能(manifestation of an overdeveloped linguistic intelligence),整部小說根本就是一場機關算盡的文字遊戲。納波可夫借主角亨伯特(Humbert Humbert)的口說出心裡話:「啊,我親愛的洛麗塔,如今我可以玩弄的就只有文字!」(Oh, my Lolita, I have only words to play with!)■ perrylam@yahoo.com自存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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